【鲶骨】Masquerade 01
*开个坑。
——彼此的邂逅，乃命运安排。
“很喜欢这个位置吗？”
白衬衫，黑围裙，随意挽起的长袖下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。鲶尾托着圆盘，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唤回眼前目不转睛盯着窗外的客人的思绪。被瓷质碟子上浮雕花纹所围绕着的黑森林蛋糕放在了骨喰的身前，精致的小勺子垫着纸巾放在碟子旁边，最后是一杯黑咖啡，随着胶质杯垫悄无声息落在小木桌上。
“嗯，喜欢。”骨喰点了点头，侧过脸来，恰巧这时落地窗外的车灯一闪而过，半边脸被昏黄光亮所包围，伴着夜色中的霓虹灯与窗边盛开的蓝色妖姬，鲶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骨喰是从画里走出来的。
“真好看。”脱口而出的赞赏，鲶尾带着笑意，丝毫不在意面前的这位是客人，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骨喰对面。他用手肘顶着桌面，手掌托着脑袋，饶有趣味地盯着骨喰地脸：“要不我在这摆个‘骨喰君专座’好了。”
“嗯？”骨喰拿起勺子的手顿了顿，一脸不明所以抬头看桌对面的人，眸子里写满了问号。
“这个位置很适合你，干脆就送给你呗。”鲶尾勾起唇角，歪头瞅瞅面前的人，随随便便就下了个大决定。
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骨喰觉得鲶尾只是在说客套话。虽说现在店内客人稀少——或者说骨喰就没遇到过除他以外的客人——但这个紧靠着落地窗的位置大概挺受人青睐，而且他也不常来，怎可能这么轻松就立为他的专座呢？
“要是有客人过来坐了这里，我就换个位置，我不是太执着于这里。”
“欸，啊？”鲶尾听了骨喰的话先是愣了一下，然后突然笑了出声，把坐在对面的骨喰吓了一跳，”忘记告诉你了，我还没开业呢！”
听到这句话，骨喰完全没反应过来，手上动作都停了。还没开业？他第一次来这里都一个月前的事了吧？
“——虽然还没开业，但是喜欢的客人来了总不能不招待啊，对吧？”
实话？客套话？骨喰盯着对面那人一如往常挂着笑意的脸，听过不少漂亮话的他一时间没法确认这话的真假。但不过是认识一个月的主顾，算不上了解，姑且当作是客套话吧。骨喰垂眼，客客气气回道：“受宠若惊。”
“啊啊不需要这么客气！作为本店第一位客人，不嫌我这个和客人搭话的店长烦，还会给我甜品的评价，我可是很开心的。”鲶尾连忙摆手，急于证明重视这位客人这件事，“总之我很期待你过来！”
骨喰瞅着慌慌张张的人，嗤笑一声。这位店长完全不像是在经营一家咖啡厅，
“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吗？”骨喰回话，唇角在不知觉间勾起了一个弧度，稍稍低头继续品尝着碟子上已经被挖了一小半的蛋糕。
“是其中之一！”鲶尾嘿嘿一笑，“还有，不管怎样的评价我都会接受噢。”
“我不怎么会评价，”骨喰放下勺子，拿起黑咖啡轻轻抿了一口，“但是很好吃，我喜欢。”
“哇！超感谢——”明明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意见，鲶尾却像得到奖励的小孩子一样喜形于色，激动地双手相对击掌。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，却生生被电话铃声打断了。
应该不是错觉，骨喰捕捉到鲶尾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和冷漠交杂的复杂神色，然后鲶尾瞬间装作一副被打断不太乐意的样子，无奈又礼貌地笑着对骨喰说先去接个电话，就往柜台方向走。
但没有必要去问。骨喰望着鲶尾走回柜台的身影，继续低头喝着他的咖啡。那种眼神他看过不少，骨喰并没有了解别人秘密的兴趣。谁都有隐藏另一面，这是一条绝不能越过的界限。
过了一会，鲶尾一脸歉意回来，语气里带着失落：“抱歉，我等会可能要出去了。啊啊，还想让你试试新做的泡芙呢，看来只能摆到下次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骨喰摇摇头，抬手扫了一眼手表，“我也是时间该回去了，多谢款待。”
鲶尾透过落地窗目送骨喰离开，直到骨喰走到他再看不到的地方，沉默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好一会，才回过神来，拉紧落地窗的窗帘，把店内的灯光悉数关闭，然后将桌上的杯碟收回厨房内。
他将餐具一股脑扔到水槽里，扭开水龙头后转身走进内间，哗啦啦的水声充斥着这间小店的每一个角落。当水槽将要水满溢出之前，鲶尾已经换好一身轻便的衣服出来，将手上沉甸甸的背包扔在一边，关上水，挽起袖子挤洗洁精开始清洗。
他从不喜欢把事情留到回来再做。谁能保证每天出门都能安全回来呢？
特别是他这类人。
“熟人”吗？
初识不过是两周前的事。昏暗的阴雨天下，他来到这个街区，撑着一把黑漆漆的伞，对着门牌号一个一个走过去，手上的小纸条把他带到鲶尾的店门口。看着还没褪去装修痕迹的小店，他有些不大高兴地撇撇嘴，又一条线索就此断了，而且暂时也没有别的路可走。恰好这时鲶尾搬着花盆放在落地窗前，看了停留在小店门口的骨喰好一会，突然开口：“要进来坐坐吗？”
自己是怎么答应他走进店里的呢？骨喰记不太清了，往常来说他应该会拒绝，但看着对方的脸，脚却不自觉地往前迈，就这么鬼使神差进去坐下了。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后来竟然还隔三差五就过来一下，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。
他沿着马路边缘走，低着头回忆着，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。这算是交上朋友了吗？不，勉强来说也不过是熟客罢了。骨喰从未想过，也不敢去想像他这样的人也能有朋友的一刻。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从他身后滑到他身前，再缓慢停下来。
他停下脚步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，悄悄叹了口气，然后转身拉开车门钻进车内，眨眼间随着黑色外壳的小轿车消失在夜色中。
T.B.C.